6年前,深圳百果园董事长余惠勇造访山东海阳津成泰,与方舜真相谈甚欢。席间聊到山东苹果,方舜真感叹道,在山东扎根20年,眼看着山东的苹果越来越不好吃,果农的收益也越来越差,心里很不是滋味;余惠勇也感叹,门店的苹果越来越好看,但却离他提出的“好吃是检验水果的首要标准”的理念渐行渐远。聊着聊着,忽然冒出火花,“要不咱们自己种种看,能否把这个产业趟出一条新路来。”于是,就有了位于山东海阳徐家店的110亩良园示范基地。到2018年,津成泰再和优果联联合成立山东良枝农业科技有限公司(以下简称“良枝公司”),正式启动“良枝”苹果项目。起名“良枝”,源于余惠勇在2017年尝到基地所产的“富士”苹果之后说的一句话:这是有良知的人才能种出来的果子啊!“良枝”是良知的谐音,寓意“一定要有良知的人,用良知的方法,才能种出有良知的果品。”
那一年我也尝到这款“良枝”苹果。寄苹果的人很用心,9个装的一盒苹果中放了8个“良枝”苹果,还特意装了一个作为对照的普通红富士。与那个富士相比,“良枝”苹果的糖酸比、汁液丰富度和果肉的松脆度都有了极大的提升。只是那一年我尝到很多好苹果,“良枝”苹果的口感并不突出,但也在好苹果之列。就像我这趟到公司时,第一口尝到“良枝”苹果时并不感觉“惊艳”,但尝了普通山东苹果之后再尝“良枝”苹果,其口感的优劣之差还是非常大的。“在种植技术上有什么不同点?”我问王玉成。他是良枝公司订单管理部苹果项目的负责人,也是良园示范基地6年发展历程的见证人。“首先,我们强调多用有机肥改良土壤,减少大化肥的使用,补充微量元素,包括用酵素灌根,补充氨基酸……”王玉成特意带我去参观酵素制作车间,一个个硕大的塑料桶,里面装着牛奶、红糖及台湾技术老师带过来的菌种进行发酵。
“这个有作用吗?”我对酵素一直持怀疑态度,所以向一起过来的木美土里集团公司董事长刘镇请教,他是肥料专家。“所谓的酵素液其实就是复合的菌群,你可以理解成我们工厂里生产出来的复合菌剂,比如‘根宝贝’。区别是工厂化生产的工艺很严格,自己发酵会存在杂菌的问题,杂菌如果控制不好,会影响菌种的纯度,最终可能会影响到苹果的味道。但总比只给化肥强。”刘镇解释道。“我今年秋天也想试试看。”胡波在一旁插话道,他在蓬莱种了50亩苹果,今年进入投产期:“我想把挑剩下来的残次果,按照刘镇说的方法,加上花生麸、豆粕,拿‘根宝贝’加上水给它泡上,发酵之后再回填到土壤中,产生的价值肯定比卖两三毛一斤的残次果高得多。”
刘镇(右3)、胡波(右2)和良枝技术管理人员在交流技术
“你们有没有单独做过试验,评估这个酵素对苹果品质提高的作用?”我问王玉成。“没有,但这几年我们一直在用,总体感觉这东西的效果还是有的。”王玉成答道。“好吧!”我嘀咕道,还是不大相信这种被有机农业者视作“神药”的功效。“然后是果园生草。”王玉成继续介绍:“除了保湿、调节小气候和改善小生态环境等作用外,还可以减少除草剂的使用,减少对生态环境的污染。跟我们合作的果园,我们是不让用除草剂的。第三是不用反光膜,这也是基于对环境和生态的考虑……”
“从你们公司对产品要求的角度来说,因为不追求外观着色,所以可以省略这项措施。”我比较“世俗”,也不喜欢别人老谈“保护环境”“保护生态”这些情怀,所以直接点出了经济目的。“对!对我们的合作果园来说,也可以省了一笔开支。”王玉成点了点头,继续讲述种出好吃苹果的技术方案,“然后是我们的半遮光袋。我们的最终目标是不套袋,但因为生态和植保等原因,目前还做不到这一步,所以我们先用半遮光袋代替全遮光的复合果袋,作为一种过渡。一方面可以减少纸张用量,节省资源;另一方面可以让果实全程接受阳光的照射,提高果品品质。”“这个袋子是三分八,普通袋四分五,袋子成本降低了一些。另外工人套袋的效率也提高了,我们做过对比,一个好的套袋工,套复合纸袋一天能套3000多个,套我们这个袋将近4000个,差不多能提升1/4的效率。而且这个袋子的套袋和摘袋的时间都可以比普通纸袋晚一些,可以缓解果园用工的压力。”王玉成分析道。
王玉成(右)和订单管理部经理王韶春在展示“良枝”苹果
“一亩地要套多少个袋?”我问的其实是合理负载量的问题,这也是种出好吃苹果的重要措施。“一亩地在1.5万~1.8万之间,留果太多会影响品质,不利于稳产。”除此之外,良枝公司还要求把采收时间从10月上中旬推迟到10月底11月初。这一整套措施也正好符合我提出的种出好吃水果的5大关键措施:多施有机肥、多晒太阳、可控环境(生草栽培)、可控产量和完熟栽培。这种效果在烟台少数果园也得到验证,比如守拙园的苹果。“按照这样的技术方案,他们负责收购,你愿意跟他们干吗?”我问胡波,他是生产者,最有发言权。“在我们蓬莱这个地方可能不合适。”胡波问了一下良枝公司的收购价,摇了摇头说:“蓬莱的全红果能够卖到7元/斤,一二三级果平均下来也可以达到4.5~5元/斤,你们这种做法只给3元/斤,我肯定不会去做这种模式。我可以做到既好看又好吃,卖更好的价格。”
“我们前两年在蓬莱做过一些尝试,确实不大成功。”良枝公司副总经理李美青刚从外面赶来,听我们聊起良枝模式的适用性,她解释道:“我们的目标是‘好吃不贵’,像蓬莱这种产区可以通过突出外观来卖高价,所以不是良枝适合发展的区域。良枝这种模式什么时候介入是最合适的?是在整个产业形势是往下走的时候,这个时候良枝模式有一个突出的吸引点,可以使种植者的收益趋于稳定。”“良枝这种模式在西北有没有发展空间?”我问刘镇,他的根据点在陕西,已经连续三年举办“中国好苹果大赛”,非常了解西北苹果市场。
“在西北有市场。其实他只要避开像甘肃静宁、山东蓬莱这种高价区,在其它产区都有市场。”刘镇肯定道,“我觉得这种模式是对市场一个很好的引导,突出好吃安全,忽略一些好看。现在山东最典型的就是胡波讲的,我先要好看。这是最让我觉得敬佩的,你们是跟这样一种传统的观念在作斗争。”“对老百姓来说,不是观念的问题,他们要看效益的。”我打断了刘镇这种惺惺相惜的表述,回到现实的效益评价上,“我想问一下,从成本角度,你们这套方案和山东普通的生产方式相比,是增加了还是减少了,有没有核算过?”
“我们这个项目是从2018年开始往外推广,目前来说还处于引导阶段。”李美青接上话题解释道:“从理论上我们的投入一定是减少的,但实际上,以有机肥的投入来说,有的农民他是不用有机肥的,用大化肥成本一下子就下降很多。即便用有机肥,用1吨也可以,用2吨也可以,用3吨也可以,像我们的基地今年用了4吨,所以在客观上无法去比较成本。但是我们会对合作基地设了一个基础的标准,比如一亩地必须要用1吨有机肥。”“良枝这种模式可能会引起业界的效仿。”站在资本的角度,刘镇依然对这种模式称赞有加:“一方面商家得利了,让消费者满意,而且收购价格不高;对果农来讲,收购得到了保证,实际上也受益了。”
“如果跟西部高原地区的丑苹果相PK的话,你觉得‘良枝’的优势在哪里?”我忽然想起市场上走俏的大凉山丑苹果,借助高原得天独厚的气候优势,在忽略外观的前提下,这些产品比“良枝”更好吃而且便宜。
“我们的目标是打造一个能代表中国的民族品牌。”李美青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,而是指着墙上的标语说道:“这个目标就意味着我们会在全国布局,引导整个中国苹果产业往健康方向去发展。‘良枝’品牌的核心就是好吃,让老百姓吃上有水果味的好水果;让果农过得更轻松,更有保障,更高效益。这是‘良枝’创始人方舜真和余惠勇两人的情怀和愿景。”
问题在于,站在生产者的角度,他愿不愿意接受销售商提出的“好吃不贵”的生产目标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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